2008年8月,我家新院子落成,父亲给大门匾上选的字是“贵在自立”——四个红字镌刻在黑色的瓷砖上,没有任何修饰,遒劲的字体就像一个个在黑暗中倔强挺直的脊背。这是父亲坚持表达的家风,也是想让他的儿女做到的。
父亲教会我的第一课是自立自强。他的兄弟姐妹多,分家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三弟娶妻、老母亲看病欠得一千多元的债务。他和母亲凭借一双手和他那一月十几块钱的微薄工资,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盖起了三间土坯房,从此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最初,地里种的粮食不够吃,他就和母亲开垦别人丢弃的荒地来种。家里没有牲畜,好多农活都得靠人力来干,地得靠他们一锨锨去翻,麦子得靠他们一捆捆往回背。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也没埋怨过父母的偏心和兄弟的冷漠。他用汗水灌溉着庄稼,也同样灌溉着我们的心田,相对于同龄孩子的顽皮任性,我和哥哥就懂事的多,因为我们知道父母的艰辛,生活的不易。
父亲教会我的第二课是乐于助人。八十年代,他是村里为数不多识字的人,也是为数不多在县城工作的人,更是村里唯一会修电器的人,于是他就成了村里免费的邮递员、电工和书信代写者。他经常会被人叫去修电鼓风、收音机、电视机或是出了问题的电线电路,也常会有人来我家让他帮忙写书信。每当别人来找他时,他总会放下饭碗或是手里的活去帮别人,有时会引起母亲的不满。父亲总是说:“人要懂得感恩,当初盖房的时候那么多的人帮助了我们,我们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就应该伸手帮一把。”
父亲教会我的第三课是家庭责任。为了让我和哥哥得到更好的教育,父亲不惜付出高昂的借读费,把我俩送进了华亭县东华小学。他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为我和哥哥做早饭,吃过饭后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和哥哥走五公里多的山路去上学,放学后再把我们驮回家,风雨无阻,直到我们上了初中,整整十个年头(我比哥哥晚上两年)。我们上学期间,他很少参加单位的聚会、聚餐。现在有人说起父亲还会惋惜:“老俞就是太老实了,平时要是和领导多走动走动,早都当上部长了。”说这话是有原因的,父亲是他们这一批老员工中唯一一个没有当上处级领导干部的高级工程师。每当听到这些,父亲总是淡然地一笑,私下里他说:“那个时候我要送你们上学,给你们做饭,还要帮你母亲干农活,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应酬?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也不差什么,虽然没当上什么大领导,但孩子还算成器,没让我太操心。”
父亲教会我的第四课是勤奋好学。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在不停的学习。他喜欢电子产品,便自己学习电器维修与组装。我们家的第一台录音机就是他用废弃的电子元件组装的,这台录音机一直使用了六年,给我的童年带去了音乐与快乐。2001年的时候,传出华亭矿务局要和华亭矿区管委会、华亭煤矿进行重组的消息。四十多岁的父亲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企业重组就意味着一部分人要下岗,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年龄优势,一旦下岗,两个孩子的学业怎么办?为了给自己创造优势,他开始自学计算机。那个时候的我们这个地方计算机并不普及,一个单位只有主要领导才给配备。在他的争取下,一位领导把自己的钥匙交给了父亲,父亲便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去领导办公室学习计算机操作。为了学习打字,他买来厚厚的“五笔字”字典来背;为了学习DOS系统操作,他买来书一页一页照着去练。他就是凭着这股愚公移山的劲头学会了制表、文字录入与排版,从一个计算机盲成为了单位里为数不多的电脑通。在华亭煤业集团成立的时候,下岗了一批人,里面不乏领导干部,可是父亲在这次改革的浪潮中留了下来,我想与他之前的刻苦努力是分不开的。以后的日子里,他对电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学AUTOCAD,自学PHTOSHOP,他的学不同于我的学,他不仅仅是要学会,更是要学精。看着已经六十岁的父亲还在电脑前替换着照片的背景,处理着照片的光线与阴影,我总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老人。
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总是“身教”大于“言传”。虽然没有明确的家训家规,但他那闪着璀璨光芒的可贵品质总是指引着我、鞭策我前行。
备注:荣获平凉市地税局“好家风”征文 |